◎撰稿｜数字经济先锋号
“当 90 后开始立遗嘱”、“碑上放个二维码，方便清明扫码留言”、“ 把我所有的电子设备格式化”、“ 虚拟财产也很珍贵，希望被妥善保存”…… 对于数字时代的互联网原住民而言，“ 数字遗产” 成了这个时代独特的符号。
美国沃顿商学院曾在旗下电子杂志上刊登过一篇题为《安息：数字时代的身后事》(Rest in Peace: Planning for Your Demise, Digitally)的评论文章称，数字时代虽然给人们带来了各种便利，但由于人们通过网络渠道存储了大量个人数据，一旦用户身故，这些数据的所有权和继承权就会带来很多麻烦，如何处理这些资产不仅有可能困扰用户，同时也是企业需要考虑的问题。
01
数字时代无法逃避的问题
德国的一起数字遗产官司曾引发广泛关注——德国联邦最高法院判决继承者有权继承过世亲属的社交账户。
官司由一名15岁女孩在柏林地铁被列车撞倒过世引发。过世女孩的父母希望进入女儿的脸书（Facebook）了解女孩是不是受到网络霸凌而自杀。虽然这个账户是女孩14岁时经父母同意，在脸书上申请注册的，女孩母亲也有账户密码，但脸书官方因为收到女孩脸书好友的消息得知女孩已经去世，便将女孩账户转为纪念账户，导致父母无法登录。
尽管女孩父母向脸书申请登入账户以获取信息，但脸书出于保护用户隐私，拒绝了此要求，也拒绝透露过世用户的相关信息，但脸书承认女孩账户信息都完整保存在服务器上。
于是女孩父母在柏林中级法院对脸书提起诉讼，要求获得女孩账户的完全管理权限，获取存在脸书服务器上的包括私信在内的全部账户信息。
法院的最终判决给了女孩父母以安慰。但“数字遗产”的追问却并未停歇，由此引发的纠纷不时在全球各个角落出现。
事实上，这确实是当下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数字时代，各类虚拟货币，游戏帐号，以及微信、QQ等社交网络、甚至包括网络使用痕迹、图片、购买的数字音视频产品服务等，已经成为我们有别于现实财产之外的另一种财产——数字虚拟财产。这些“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财产，维系着我们的关系网以及记录着生活的点点滴滴。
“数字财产”的价值究竟几何，每个人的认知或有不同。而在实际操作中，这些“财产”的继承仍困难重重。尤其当数字财产变成数字遗产时，相关纠纷也越来越多。
02
网民暴增带来数字资产问题
2022年6月发布的《中国移动互联网发展报告（2022）》显示，2021年底，全球上网人口达到49亿，大约占全球人口的63%。其后8月，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今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为10.51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4.4%。在这个数字背后，是网络经济大为发展，社交网络急速演进。各类个人数字财产或遗产的经济和情感价值凸显。
然而当下“数字遗产”的处置还面临两大难题：一是其法律定位尚不明确；二是许多网络运营商和网络平台与用户签订的协议里有“隐私保护”条款。这就意味着，用户对账户只有使用权，没有拥有权，因此他人不能得到用户的内容，也就排除了数字遗产继承权。
但是作为生活在数字时代的人们，已经离不开数字通讯和社交媒体等。对很多人来说，自身的数字身份与物理身份旗鼓相当，有些时候甚至更加重要。
但现实是，过世者的网络数据保护仍处于法律的灰色地带，社会、网络运营商和平台到底应该如何对待数字遗产？各国都在探索中。
03
各国企业关注数字遗产处理
美国总体尚未有明确的立法支持，但“数字遗产”已开始被写入一些州的法律。英国、德国等国家的法律中，已有对数字遗产的一些规定，并在持续完善中。此外，各个互联网公司和IT公司对用户网络数据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例如，谷歌曾推出了不活跃账户管理器功能，允许用户自行决定其身故后如何处置他们的账户。与此同时，一旦可以提交死亡证明的副本，Twitter便会应财产执行人或直系亲属的要求关闭相应的账号。
Facebook也会应资产执行人的要求删除账号，或者继续保留，以供亲友纪念死者，甚至允许他们继续在上面发布评论、照片和链接。2015年，Facebook 又宣布用户生前可以选择在自己死后删除账号，或者指定一个代理人，负责管理自己去世以后的纪念账号。代理人还可以更改逝者的封面照片或接受好友申请等。
而国内近年来也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重视和优化如何处理“ 数字遗产 ”的问题。
“纪念他们和我们曾经存在于同一个世界，曾经看过同样的风景，为同样的事物欣喜或悲伤。”2020年12月 ，哔哩哔哩（以下简称B站）通过官方微博账号发布公告称，对于不幸离开人世的B站用户，平台将在取得其直系亲属确认和同意后，将其账号列为“纪念账号”并加以保护。
此外，腾讯在2021年7月 ，公开了一项名为“ 数字资产凭证继承转移中的信息处理方法、和相关装置” 的专利，通过获取用户遗嘱的方式，在用户生命周期结束后，可以将留下的数字遗产妥善转移给继承人。
2021年8月，抖音上线 “逝者纪念帐号” 功能，该账号可以在个人主页显示缅怀标志。据了解，在核实抖音用户去世信息和取得直系亲属同意后，抖音官方会将逝者帐号设置为保护状态，帐号将不能变更手机号、密码、实名信息，逝者的作品内容理论上也会得到永久保留，供大家查看、纪念。同时，逝者在抖音的财产可被经核实的直系亲属继承。
04
数字遗产逝者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回看此次德国数字遗产官司的判决给人以启示，亟待理清两个方面的问题。
首先，是否可以将数字信息确认为“财产”，从而使继承人对于被继承人数字信息的获取有法律依据。其次，获得数字遗产，是否会侵犯被继承人以及与被继承人私信的其他人的隐私？德国这个判例意味着，私信类的数字内容完全可以参照信件来考虑。
更加让人关注的是，目前很多互联网产品多为集成化服务，例如社交软件可以购买理财产品、转账、捆绑会员卡、公交卡、储值卡、缴纳各种税费。也就是说，很多用户的账户里，已经不仅仅存在无法被确认为“财产”的数字信息，还有实实在在的财产。在这种现状下，推进用户账户及数字信息的继承人获取制度已成为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随着世界范围内数字化生活程度的进一步加深，我们更加需要构建系统性、立体化的法律调控体系，更好地为数字化生活提供制度保障。
好在，我国2021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的《民法典》，已将数据、网络虚拟财产纳入保护范围。
除了相关法律的制定，我们还需要全面完善个人数据安全保护制度，强化市场监管，利用云计算、物联网、5G等新技术融合手段，在数据采集、传输、存储、处理、交换、销毁等数据全生命周期做好安全保障。以及建立数据资产产权制度，解决好数字经济时代人们的数据产权矛盾。
“云上”生活的时代，每个用户都留下了大量网络足迹，一个个永远失去了登录者的账号，承载着越来越多人的爱与记忆。对于逝者的亲人、朋友而言，这些数字遗产不仅仅是一串串系统代码和字符，也是其所爱之人在虚拟空间中另一种形态的生命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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